博士来自顶级名校，讲解靠谱的健康知识
关于作者
袁端端，毕业于暨南大学，南方周末记者，专注于医疗健康深度报道。 从媒体人的角度剖析健康热点，科普背后的科学，唤起社会对罕见病等问题的关注。
菠萝录制凤凰卫视科普节目
一位自认为悲观的华裔科学家，认为“伪科学和谣言对我们父辈的影响已经不可动摇”，却坚持在华人世界做癌症科普，希望10到80岁的读者可以理解。
长期以来，缺乏科学依据的健康谣言盛行。 但近年来，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开始撰写科普文章、开展科普讲座、出版科普书籍，成为健康信息海洋中的一股清流。
李志忠，以他的网名“菠萝”而广为人知，拥有博士学位。 美国杜克大学癌症生物学博士，知名跨国制药公司研发人员。 癌症科普作家2015年作品《癌症真相：医生在读》获得“2015中国好书”和第十一届文津图书奖。 2017年9月，携新书《癌症新知：科学结束恐慌》回国，在三个城市开展科普讲座。
自从赴美留学定居后出国看病靠谱，李志忠对中国知之甚少，但在一次儿童癌症会议上，他突然发现，不仅祖国的癌症治愈率与美国相差甚远，但癌症意识也存在巨大差距。 差距和误解——这让身为父亲并研究癌症的他感到担忧。 他尝试用中文搜索引擎寻找正确的癌症知识，却发现“确实很难找到可靠的信息”，于是他和朋友们建立了一个介绍儿童癌症信息的网站，并开始撰写癌症科普文章。 没想到一下子就成了“网红”出国看病靠谱，癌症科普的写法也是势不可挡。
每天八点到六点，接孩子放学，李志忠一般都是晚上九点以后开始写科普。 效率不高，一般一周只写一篇，但每篇都在微信上很火。 但比起“网红”，他更愿意用“一线科学家”来形容自己。 科学研究是他的本职工作，科普只是“带点感伤，积极一点”。
菠萝的两本癌症科学书籍网络/图
癌症患者最容易上当受骗
南方周末：你的第二本科普书是不是也在讲对癌症的误解？
李志忠：第一本书涵盖了很多关于癌症的基础知识，包括什么是癌症，癌症和肿瘤的区别等等，也澄清了一些误解。 在第二本书中，我想澄清更多的误解，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前沿概念和新知识，所以第二本书包含了更多关于肿瘤免疫治疗和靶向治疗的知识。
另外，我也在书中加入了很多个人的思考，包括中美差距巨大的原因，尤其是心理方面的。 例如，在“是否告知患者本人”这一点上，中美也存在较大差距。 在美国，根据法律规定，所有患者都有最先知道结果的权利，事实证明，这并没有导致患者情绪崩溃，生存率下降。 在中国，由于历史和传统的原因，每个人都习惯于隐瞒自己的病情，但这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遗憾。 当然，这个问题可能没有正确答案，但至少大家可以提出来开诚布公地讨论。
南方周末：如何理解《结束恐慌》这本书的书名？
李志忠：人一旦恐慌，就容易走极端。 如果盲目相信某人或盲目拒绝某事，就很难做出理性的判断。 很多人听说癌症等同于绝症和死亡，以至于心理崩溃，甚至拒绝正规治疗，因此很容易上当受骗。 像魏则西事件，在事情发生之前，我在第一本书中提到，他受到的待遇是有问题的。 如果当时魏则西看了我的书，他就不会上当受骗了。 所以希望通过科学知识结束大家的恐慌，正确面对癌症，做出理性的判断。 这也源于大家对第一本书在网上的反馈。
南方周末：关于癌症，您认为人们需要了解哪些人？
李志忠：理想情况下，希望大家看一下。 因为癌症筛查和预防比治疗更重要，所以每个人都应该从健康和年轻的时候开始了解癌症的预防和治疗。
新书发布会上，李志忠与读者交流。袁端端/图
信不信由你，中美差距很大
南方周末：在您看来，中国人看癌症最大的问题是什么？
李志忠：一个特别大的问题是获取知识的渠道很乱。 他们会从身边的人、微信、电视剧或者网络的各个地方获取信息。 有些人电视剧看多了，一听到癌症就觉得自己要死了。
还有一点就是对专家，尤其是医生的不信任。 中美在这一点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。 中国很多人对医生都非常警惕。 患者往往在治疗中途听到偏方，不按常理治疗，而去偏方就诊，导致治疗效果不佳。 前两天有人在微信后台给我留言。 一位正在服用靶向药物，效果很好的肺癌患者，突然病情恶化，陷入昏迷。 后来才知道，这个男人信了一个卖保健品的，说吃了某种保健品就没事了，结果他不得不停药。 在很多这样的情况下，他们不是相信专家，而是相信身边所谓的“好心人”。
南方周末：美国在这方面的表现如何？
李志忠：在美国，人们相信医生，听从他们的建议。 总体合规性良好。 这与美国的医疗体系有关。 医生不向病人收钱，而是向保险公司收钱。 如果医生的治疗方法不符合规定，保险公司是不会赔付的。 但在中国，患者是主要的支付方，所以总有人担心医生会赚更多的钱。
二是谣言文章多。 很多大V为了点击率，煽动医生反患者，或者煽动患者反医生，双方矛盾越来越大。 其实在网上看到的不理智的病人和烂医生的比例是很小的。 但被互联网放大后，医生看病就害怕，患者看病就觉得要上当受骗，彼此不信任，双方都增加了很多成本。
南方周末：在美国有没有关于癌症的谣言？
李志忠：有很多。 比如“酸性体质易得癌症”的谣言是美国人发明的，后来在中国“发扬光大”。 在美国也有很多人不去看正规医生而寻求一些替代疗法和自然疗法，但比例很小。
其次，谣言没有成为主流和大众信仰。 因为美国经常检查一个人的资格，“酸性体质”理论的创始人已经被捕，因为政府发现他用这个理论来治病赚钱，但他不是医生。
南方周末：是什么让这些谣言流传至今？
李志忠：我觉得核心问题是大家总是希望有一个特别简单的抗癌抗癌方法，不愿意花很多精力在系统性的调整上，比如每周锻炼多少小时，保持健康需要均衡的饮食和愉快的心情。 但大家最喜欢的还是抽根烟，希望吃绿豆红薯来防癌抗癌。 我知道戒烟是最有效的方法，但我做不到。
另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是缺乏科学思维。 中国绝大多数人是没有科学思维的，因为我们从小就没有在课堂上教过科学思维。
南方周末：如何认识和提高科学思维？
李志忠：科学思维是用数据和证据来判断结论的思维。 与之相对的是直觉思维——根据感性认识、以往的经验、身边人的经历来判断某件事是否可靠。 总的来说，中国人还是喜欢凭经验做感情判断，喜欢从个别事例推导整体。
不要听信任何人的主观分析。 这是科学思维的第一点。 任何人所说的和他记得的可能会有偏差。 我们每个人都记得什么对我们有好处。 例如，作为一名医生，如果我治疗 100 个人，其中 10 个好转，我一定印象深刻。 我觉得很多人都治好了，其他90后没治好的很快就会被遗忘。
如果我要写第三本书，我会以科学思维为主，包括生活、医疗、科学。 提高科学思维，核心方法必须从教育入手。 最基本的科学思维教育，应该从小学开始。
菠萝正在参与癌症科学计划 /Photo
还有很多人科普难以触及
南方周末：您觉得在癌症宣传的路上最难的是什么？
李志忠：最困难的是如何让知识和文化水平低的人，或者靠经验生活的老年人知道和理解这些知识，从而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。 很多人告诉我，他们看了这本书后觉得很好，但不欢迎他们给父母看。 事实上，这些父母最容易上当受骗。 他们既有知识上的缺陷，也有经济上的缺陷。 害怕正规治疗，要么没钱，要么不信。
南方周末：我应该怎样对这些人进行科普呢？
李志忠：所有靠谱的科普平台、大众媒体、官方组织都应该联合起来。 大多数人仍然承认政府当局。 例如，很多谣言经常以央视为幌子。 如果“新闻联播”主动辟谣或科普，或许最有效。 最近还在想，有没有办法把书放到农村图书馆、农村医院里。
南方周末：美国是如何宣传癌症知识的？
李志忠：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抗癌宣传活动。 （捐款）很多公司都是一对一的，像我们公司，我捐五块钱给乳腺癌，公司也捐五块钱，所以大家都很积极。 如果坚持做很多年，宣传效果会很好，大家也会逐渐了解到一些乳腺癌防治的知识。
另一个很大的不同是，在美国，很多得了癌症的名人，尤其是治愈后，都愿意站出来发声，比如美国前总统卡特。 这种事情在中国是很少见的，大家还是瞒着大家，很少站出来鼓励大家。 所以我们总是听到某位名人死于癌症的消息。
《癌症.真相》9岁读者绘制的思维导图
正规中医不会告诉你西药无效
南方周末：您如何看待中医药在治疗肿瘤方面的作用？
李志忠：几乎每堂课都有人问中医问题。 作为科学家，我只相信科学证据。 徐霆事件后（指90后演员徐霆患淋巴癌未见西医救治，最终离世），我说，“我个人不相信任何没有客观证据的中医，但我随时准备被它抓住。” 有说服力的证据的准备”。我不会盲目说所有中药都是无用的，也不会盲目说中医好。要经得起科学和数据的检验，这应该是中医和中医一样的标准。西医，不能因为它是祖国的传统文化就给予超人的待遇。
我比较中立。 这个话题我和很多中医师讨论过，我也愿意和他们讨论。 虽然我们在很多方面存在一些分歧，但在核心问题上是一致的。 就连现在真正的中医也认为单靠中药是治不了癌症的，所以他们自己的定位是调理身体，减少化疗的副作用，提高生活质量。
南方周末：国内癌症防控最迫切的需求是什么？
李志忠：最重要的是禁烟力度不够。 几乎没有什么比烟草更确定的致癌物了，烟草的所有坏处可能会抹去癌症治疗进步带来的所有好处。 必须严格禁止吸烟。 禁止在公共场所吸烟是第一步。 现在一些大城市做得很好，但是很多小城市没有做到，吸烟人数和吸烟率并没有下降。 烟草与肺癌直接相关，与十几种癌症有关。 一旦禁止吸烟，你会看到整体下降（癌症发病率）。
南方周末：为什么国内禁烟没有效果？
李志忠：首先，尼古丁是一种成瘾性很强的物质，完全凭个人意愿戒烟几乎是很难的，所以需要一些强制手段和心理上的东西来辅助大家戒烟。 有些事情需要在国家层面去做，包括通过行政手段让卷烟变得更贵，征收更高的税，这将是一个更有效的方式。 第二，中国有大量吸烟者在农村或城市边缘，我们无法触及。
美国有很多戒烟诊所。 他们甚至使用药物来减轻吸烟者对尼古丁的依赖。 因此，戒烟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，而且很容易复吸。 像戒毒一样戒烟真的很有必要。 还有一个误区。 我一直认为，一个人戒不掉烟是意志薄弱，其实与此无关。 从生理学上很容易解释。
不要盲目出国就医
南方周末：很多患者觉得癌症治疗很痛苦，会造成更大的伤害，有放弃治疗的念头。 你怎么认为？
李志忠：任何治疗都是有毒副作用的。 在选择治疗方法时，患者应明确并权衡利弊。 如果用一种方法只能延长几个月的生命，但是会很痛苦，这时候把生活的决定权还给病人或许会更好，他会知道自己是否需要更好的生活或更长的寿命。
南方周末：现在国内有人提倡“姑息治疗”，不再是治疗疾病本身，而是把痛苦降到最低，维护病人的尊严。 你支持吗？
李志忠：我个人是支持的。 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由个人决定。 我想很多肿瘤学家也会同意，很多癌症患者在末期会遭受很多痛苦，甚至失去行走和思考的能力。 那个时候，生活质量和生活幸福感已经是负数了。
南方周末：这几年，出国看病的人越来越多。 其中许多是癌症等严重疾病。 你怎么认为？
李志忠：虽然我在美国，经常说美国的医疗优势，但我的梦想还是希望大家能留在中国接受治疗。 向美国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提高中国的医疗水平，而不是让大家盲目地去国外就医。 我不反对来美国就医，但要分清哪些情况应该来，哪些情况不需要。
就我接触到的，出国就医的大部分人是不需要来的。 他们就是觉得国外的医疗好，治什么癌症都好。 也有一些人抱着“不得已”的心态，希望出现奇迹，这也涉及到每个人对生活的不同理解。 但大多数时候我不建议出国治疗，因为患者的病情已经很糟糕了，长途跋涉，花费数百万美元，也不太划算。 我也看到很多病人在美国离开。